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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

  山河枕(长嫂为妻)

曹衍没想到姚珏居然真一脚踹过来,当场被姚珏一脚踹翻了过去,他瞬间暴怒,让人拉住姚珏,抬手就是一巴掌。姚珏被人按着,还拼命挣扎,怒骂出声:“你个王八蛋,你他娘以为自己算老几?我表哥手下一条走狗……”


“好,好的很……”


曹衍捂住脸,不住点头:“你等着,我第一个就开你丈夫的棺!”


说罢,曹衍就朝着卫风的棺木走去,他走得又急又狠,谁都拦不住,姚珏红着眼嘶吼:“曹衍,尔敢!你今日敢动卫风的棺材一颗钉子,我都让你碎尸万段!”


音落的瞬间,曹衍已经一剑狠狠劈下去,瞬间将那棺材辟出一条裂缝,旁人疯狂涌上,想去拉扯曹衍,然而曹衍却是疯了一般,根本不在意会不会砍到人,一剑一剑砍在卫风棺木之上,姚珏们拼命挣扎,楚瑜撑着自己,艰难站起身来,蒋纯抬起头来,看向卫风棺木的风向,随后听到姚珏一声惊呼:“不要!”,那棺木终于支撑不住,碎裂开来。


棺材板七零八落,卫风的遗体露了出来。


那尸体已经处理过,放了特制的香料和草药,虽然已经开始生了尸斑,却也没闻到腐烂的味道。


曹衍大笑出声来,指着旁人道:“看!看看传说百发百的断指卫四郎!”


没有人说话,棺材裂开那瞬间,所有人都愣了。


全场安静下来,死死盯着那棺木。


棺木里的男人,已经被处理过了,他穿得干净整洁,脸上的鲜血也已经被擦干净,然而却仍旧可以看出,有一只手已经没了,可见他死前,也经历过怎样的残忍。


而也是在这尸体漏出来的瞬间,哪怕是跟着曹衍来的士兵,这才想起来这棺木里的人,经历过什么。


他们是死在战场上,哪怕七万军被灭是他们的责任,可在他们这些人待在京安逸度日的时候,也是这些人在沙场,浴血厮杀,保家卫国。


楚瑜撑着自己,站起来,看着地面上的卫风,沙哑出声:“曹大人,您所求,到底是什么呢?”


姚珏哭着冲过去,扑到了卫风身边,她跪在地面上,捧起卫风失去手的袖子,嚎哭出声:“你的手呢?王八蛋,你的手呢?!”


曹衍看向楚瑜,见楚瑜一步一步朝着卫风走去。


“我卫家,自开朝追随天子,如今已过四世。我卫家祠堂,牌位上百,凡为男丁,无一不亡于战场……”


“我卫家如今满门男丁,仅余一位少年归来,这份牺牲,难道还换不来我卫家一门,一个安稳下葬吗?!”


楚瑜抬头,看向远处站在墙角下一个老者。


那老者穿着一身黑衣,双手负在身后,平静看着楚瑜。


谢玖立于他身后,为他执伞,楚瑜身上血与泥混在一起,卫府所有人顺着楚瑜的目光,看向那角落,只有姚珏还抱着卫风,哭得撕心裂肺。


楚瑜盯着谢太傅,猛地扬声:“太傅!天子之师,正国正法,您告诉我,是不是满门忠血,是不是百年英魂,还不如宵小阳奉阴违溜须拍马,还换不来唯一那一点血脉安稳存续,还得不到一具棺木,安然入土?”


谢太傅没有说话,他看着楚瑜的眼睛。


那女子眼睛里仿佛有光,有火,她审视着人的良心,拷问着人性。她让阴暗滋滋作响,让黑暗狼狈逃窜。


见谢太傅不语,楚瑜转过身去,她身上鲜血淋漓,却还是张开双臂,看向那些看着她的百姓。


“元顺三十一年,陈国突袭边境,围困乾城,是卫家三公子卫成云守城,他守城不出足足一年,牵制住陈国二十万兵力,让我大楚以最小伤亡得胜,但他四个孩子,却均在乾城死于饥荒。”


“平德二年,北狄来犯,是我卫家四公子领七千精兵守城,战到只剩两百士兵,未退一步。”


“平德五年……”


楚瑜一个人一个人说,慢慢走向百姓。


她目光落在百姓身上,直到最后,她终于哭出声来。


“平德十九年,九月初七,卫家满门男丁,除却那位十四岁的卫七郎,均战死于白帝谷!这其——”


楚瑜抬手,指向卫珺的棺木,因痛楚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衫,嚎哭出声:“包括我的丈夫,镇国侯府的世子,卫珺。”


“他如今年仅二十四岁,他本有大好年华。他本可像华京众多公子一样,当官入仕,享盛世安稳!”


“可他没有,他去了战场,他死在那里,而如今归来……”


楚瑜闭上眼睛,转过身去,朝着谢太傅,俯身跪拜下去:“谢太傅……我只求他能安稳下葬,我只求一份属于卫府的公正,求太傅……给我卫府,这应有的尊严罢!”


“太傅!太傅!”


百姓跪下来,哭着出声:“太傅,帮帮卫家吧!”


谢太傅站在人群,背在身后的手轻轻颤抖,他慢慢闭上眼睛,捏起拳头,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。


“曹衍,”他沙哑出声:“跪下吧。”


第18章


听到这话,曹衍皱起眉头,犹豫道:“太傅这是什么意思?”


“忠魂之前,又怎容得如此放肆?!”


谢太傅猛地提声:“曹衍,莫说如今卫家尚未定罪,哪怕卫家定罪,那亦是四世三公之家,只要陛下未曾剥了卫家的爵位,那他就仍旧是镇国侯府,尔等小小区区从四品大理寺丞,安敢如此放肆?!礼法乃天子之威严,你莫非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了?!”


听到这话,曹衍脸色巨变。


这话若是楚瑜等人说出来,于曹衍而言,不痛不痒。因为他知道,如今所有人对于卫家逼祸不得,哪里还敢拿着卫家的事往天子面前凑?


如今皇帝什么脾气?他喜欢一个臣子能纵容到什么地步不知道,可他讨厌一个臣子时,便听不得那臣子半句好话。当年顾家也算大族了,就只给秦王说了一句话,落到了怎样的地步?


曹衍敢这样闹,也是笃定了如今朝无人敢为卫家讲话,更是笃定了皇帝如今对卫家的态度。


可谢太傅作为天子之师,一向深得皇帝宠幸,他要为卫家出这个头,曹衍就要思量一二了。


莫要说谢太傅他惹不起,就算惹得起,谢太傅从来深得帝心,他愿意出头,那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,就摸不准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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